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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誰該在,誰不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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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喲,”車山雪說,“要打起來了?”

大抵是他的語氣太過幸災樂禍,剛從毛披風下鉆出來的車山雪得到了眾人的矚目。

而大國師本人絲毫不懼沒有殺傷力的目光,要不是目視不良,諶巍反而會從他那兒收獲一個期待的眼神。

在場只有少數幾個人的思路沒有被他打斷,焦言正是其中之一。

“沒錯!”焦少門主一雙大眼虎視眈眈,中氣十足喝到,“諶巍,我要挑戰你!”

諶巍剛才的目光也被車山雪吸引了過去,聞言轉頭瞥了這虎頭虎腦的少年一眼,心道他可不想和他打。

元惠十七年的焦言,和諶巍前世所遇到的焦言比,還差了火候。

是的,前世的諶巍曾經和焦言戰過一場,就是那場劉伯光下毒算計諶巍的一戰。

諶巍對焦言本人沒有什麽好惡,因為他曉得當初焦言和劉伯光之間並沒有勾結,焦言之所以選在那個關節眼上挑戰他,不過是有心懷它意的人慫恿。

而且這年輕人贏得痛快,輸得也利落,不耍無賴。反正在焦少門主眼中,沒有什麽是輸贏不能解決的,如果有,那就再比一場。

但這不代表諶巍看到焦言會開心,任誰見到一個被人慫恿煽動兩句就跑來挑戰的楞頭青,都不會有什麽好心情。

就算在萬事武為先的江湖人眼裏,斷刀門的焦少門主也是個讓人懼怕的武癡。這個年輕人的名聲是一戰一戰地打下來的,而且他每次挑戰的都是德高望重又比他厲害許多的前輩,也沒有嘗過什麽敗績。

單單這麽形容好像普普通通,似乎是天之驕子該有的表現,唯一的問題在於他挑戰的速度快得不尋常,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一次,是他一天前打敗五刑島主,第二天又和霹靂弓與驚天棍來了場車輪戰,還都贏了。

都是久享盛名的高手,卻敗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下,足以見得這毛頭小子是有兩把刷子的。

大國師可不是一個會睜眼說瞎話的人,他說焦言是天下第一刀,焦言自然擔得起這個名頭。

只是還有幾個人一樣能擔起罷了。

一想到這件事,諶巍頓時記起幾年前車山雪遣人千裏迢迢送來,單純為了惡心他的五個字,不由狠狠瞥了車山雪一眼。

這一眼正好看到車山雪不安分地翻動毛披風,對著林苑嫌棄毛披風上有氣味。

毛披風是諶巍從自己衣櫃裏翻出來的一件,不過諶巍本人有內力護體,不畏寒暑,毛披風這累贅玩意兒自打做出來後就沒穿過。今天是聽到閔吉報信,才急急忙忙翻出了一件合適的,但到了車山雪這裏,卻是好心被人當做驢狗肺,不老實披上就算了,竟然還嫌棄。

在衣櫃裏放久了的衣服的確有一股灰塵的氣候,諶巍又不喜歡用熏香,遇上某個嗅覺敏銳的瞎子,一點灰塵氣味會被拿出來說也是想得到的事。但結合車山雪落跑一事,簡直為諶巍頭頂的三丈大火添了一瓶油。

連焦言也看出諶巍臉色有點不對,只有車山雪還在嘀咕諶巍是不是把沒洗過的舊披風拿來給他用了。

諶巍被他鬧得沒有寒暄心情,簡短回答焦言:“沒心情,以後再說。”

焦言:“……你說啥?”

焦少門主挑戰過那麽多高人前輩,眼高於頂的也遇到過不少,但諶巍應對他挑戰的回答依然是其中最狂妄的一個。從未被人用這種語氣拒絕過,焦言雙目冒火,刷地閃至諶巍面前攔住,低吼著重覆:“沒心情?”

諶巍直接繞過,走到車山雪身邊,從披風的邊緣撿起一根束帶。

等待著他和焦言打起來的車山雪正一臉懵逼,就感覺到身上這件雖然氣味大但勉強能擋風的披風叫什麽東西一扯,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,就繞著他全身裹了一圈又一圈。

“諶巍?”車山雪茫然問。

諶巍沒說話,用束帶給披風打了個漂亮的結,將大國師裹成了鉆不出蛹的冬蠶。

而車山雪也意識到這好事是誰做的,嘴角抽搐道:“怎麽衣服有氣味還不讓人說了,這樣你讓我怎麽走回去?”

“你覺得你還能走回去?”諶巍道,“真不擔心我把你腳給剁了?”

站在一邊,被兩人忽視的焦言不知為何覺得有點奇怪,但作為一個心眼只長在刀上的人,那一瞬間的不對立刻便被他忽略過去,並且想也不想就拔出他的佩刀。

和諶巍乃至車山雪這種財大氣粗,用劍就要重新鍛造一把名劍的人比,焦少門主在這方面倒是很低調。他用的刀就是很普通的刀,帶著十兩銀子就能在隨便一家鐵匠鋪買來的那種,實在配不上他一門少主的身份。不過斷刀門所有人的刀都和他一樣,全是這種十兩銀子一把的制式大刀。

上寬下窄,刃口雪亮,系在刀柄上的紅綢鮮艷似火,就和主人的脾氣一樣暴躁。

暴躁的焦言舉刀就劈。

如果車山雪眼睛沒瞎,見到他這個架勢說不定會大喊一聲好。因為焦言這一刀的確漂亮,並沒有因為主人的急躁而失去水準。

從刀尖到刀柄,穩如一條直線,不給人躲避的機會。

焦言沒有放出刀氣,少年人不是分不出好歹,至少曉得自己這樣動手算偷襲,如果還動刀氣,就算勝了世人也不會承認。可是像他這樣的高手,就算粗暴地橫劈豎砍,動作也自有一股銳意,收斂在刀鋒這一條線中。

面對這一刀,諶巍必須用劍迎下。

然而焦言還是沒有逼得諶巍拔出湘夫人。

只見平地妖風起,無數黑紅的虛影從地面竄出來,恰巧就攔在焦言的刀鋒前,撞出無數金石相擊的清脆響聲。

同時一股讓人作嘔的血腥氣彌漫開,淡紅的霧氣籠罩這片廢墟。

周小將軍被召喚而來,陡一出現,便擡槍接下來迎面而來的刀光。他一點埋怨也沒有,直接和焦言打起來。

他們兩個,一個是江湖中的後起之秀,一個是邊關上的將門虎子,都是年輕一輩的風流人物,一槍一刀竟然戰了個平分秋色。

刀光雪亮,拔出來帶血,你來我往,人影相交。只是剎那就數招過去,精彩無比,哪怕是想跑的密探和暗樁們也一個個看得目不轉睛。

諶巍也忍不住分出了幾分註意力觀看,目的和密探暗樁們一樣——厲鬼大軍現在是車山雪經常使用的手段,周小將軍上次又沒對他出手,要摸清車山雪的底細,評估這鬼軍之將的實力非常有必要。

不過諶巍只觀戰了片刻,就猜出了誰輸誰贏。

焦言比周小將軍技高一籌,但周小將軍占了厲鬼虛無之身的便宜,時不時會從活人做不到的角度向焦言刺上一槍,或者突然將手中長.槍散為森森鬼氣,讓招架的焦言措手不及。

然而這些小招數用一次兩次還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,再往後焦言就防備起來了,尋不到的機會的周小將軍只能堂堂正正和焦言一戰,很快就落入下風。

諶巍收回目光,轉頭問車山雪:“你這時候把鬼將召來幹什……麽……”

青城劍聖眨了眨眼,被他用毛披風捆住的人並不在原地。

諶巍一懵:“林苑!”

林苑的註意力也放在那邊一人一鬼的交戰上,聞言轉頭,比諶巍更茫然地看著身邊的空位,慌張道:“剛剛還在這呢!”

那邊,周小將軍不敵焦言,突然虛晃一槍,收手。

他收手,戰得起勁的焦言可不想收手,泛著鐵銹氣息的刀光林立成森,構建成一座鋒利的囚籠,要將裏面的囚犯千刀萬剮。

然而焦言這一萬刀全部落了空。

只聽啪的一聲響,在焦言眼裏,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鬼將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,留著他面對什麽都沒有的地面,仿若在人舉起筷子夾菜時突然把菜肴搬走那樣的過分。

“……什麽鬼東西!”焦少門主破口大罵,“要輸了就跑?”

他怒氣沖沖想找青城掌門評一評道理,結果轉頭一看,發現諶巍林苑以及車山雪都不見身影。

如此焦言怎麽會不知道自己被騙了,火冒三丈要沖上青城山算賬。

姍姍來遲的青衣劍仆攔下了他,遞給焦言一張名帖。

“我們掌門說了,”青衣劍仆恭敬地傳達自家掌門的話,“焦少門主的斷刀還差一點火候,哪怕他答應挑戰,少門主也不可能憑借這一站突破宗師。但這點火候以少門主的勤奮大概能很快補上,那個時候,再來挑戰不遲。”

“然後又被他說心情不好嗎?”焦言想到這句話就來氣。

青衣劍仆賠笑:“我們掌門的確心情不好啊,您也看到了,大國師……”

大國師和青城劍聖之間的針鋒相對焦言也耳聞過,如果他站在諶巍的位置上,肯定不願意在仇敵面前和他人交手。這樣一想,焦言心裏也舒坦了一點,註意力放在了諶巍對他刀法的評價上。

“差點火候嗎?”他摸著下巴道,“就是這點火候怎麽也練不上去,我才過來挑戰的啊。”

原來這位不是沒腦子被人挑撥就沖過來的嗎?劍仆有點吃驚,見到焦言突然以拳擊掌,做恍然大悟狀。

“好吧,那我先去挑戰飄零雨應四吧!”

說完,他跑去提起他東倒西歪的跟班們,搖醒一個人詢問:“我要去給飄零雨下戰帖,他人在哪裏?”

他的跟班們欲哭無淚。

這群跟班本來便是斷刀門掌門擔心徒弟闖禍才派出來的,主要工作是提焦言打點行李,指引道路,外加收集消息和跑腿。他們每到一地就去尋斷刀門的暗樁,憑此和門中聯絡每次都順利得很,哪裏曉得斷刀門在青城鎮的暗樁因為劉家一事損失慘重,原本的據點都守不住,只能擠在這諸多勢力買下的聯合據點中,讓他們一來,就接連撞上大國師和青城劍聖。

這運氣也沒誰了,但他們的少門主卻渾不在意。

周圍的廢墟裏,青衣劍仆和青城弟子們來往,各方勢力的密探暗樁頭頭幾乎被一網打盡,少數逃走的也留下了蹤跡,不足為慮。想來明日操縱青城周邊流言的計劃,也無疾而終了。

大衍的其他地方,流言計劃沒有被打斷,但沒有了青城周邊的配合,恐怕也會出紕漏。

下山一趟就給敵方捅了個漏子,車山雪卻半點也不見開心。

他藏身於厲鬼群中鬼遁而去,認真思忖著一個重要問題。

要躲在青城山的哪裏,才能讓諶巍找不到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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